拒绝颂古非今浅谈“中国传奇”之③：绣花枕头秦国荣

　　

说起李中华，就一定会扯到秦国荣，两人都是海派足球的当然代表，他们的天赋技术，在任何时期的中国足球都是绝对一流。李中华踢前锋，拥有脚法、速度、狡黠、果敢，一名优秀前锋的所有要素，都具备了。

而秦国荣，是中国足球极少的中场组织者，他身材修长，四肢匀称，视野开阔，重心虽高但动作舒展协调，长传远射举重若轻，踢任意球当然不在话下。一名优秀的中场组织核心的全部条件，都占全了。

而且，秦国荣浓眉大眼，鼻正口方，天庭饱满，头发浓密，是位标准帅哥。要在今天，别说粉圈，各大综艺肯定抢手，什么哥哥，什么脱口秀，他一上台，下面小姑娘肯定发狂尖叫，死去活来。

但是，有一样东西，使秦国荣永远成不了大器。这样东西，叫懒。

秦国荣是典型的“球星踢法”，喜欢踢漂亮球，喜欢潇洒表演，喜欢“克勒”。克勒是上海土话，是英语collar翻过来的，就是指旧中国给洋行做事的那些白领买办。

放到今天，克勒不就是给外企打工的小白领嘛？有什么好吹牛X的？但在二三十年代的上海滩，这是很迎合上海小市民心理的。collar，形象是这样：给洋人跑腿办差，绅士修养，英文灵光，举止得体，西装笔挺，皮鞋锃亮，裤子最好烫出两道线，平时住洋房，开小汽车，听爵士乐，百乐门里吃咖啡。

总之就是小市民心目中的小资腔调。

今天上海滩还有一支“老克勒足球队”，都是退役的申花旧将。你看，不但要克勒，还要老克勒，可是，这个词貌似不是什么好话呵，如果连足球队都追求那种气质，以克勒为荣，那他们怎么踢球的你也想得到。

秦国荣就是球场上典型的老克勒，花头有得玩，脏活苦活累活就不干了。球一丢，原地虚晃一枪做个拦截动作，却不真的使劲，最好一场球下来，连球衣都是干干净净的，整个一球场上的公子哥儿，这才克勒！老卵伐？

秦国荣的命实在是太好了，不说他的先天条件，只说命运赐给他的机会。人比人气死人，看看人家赵达裕，就因为一个矮字，为国家队作了那么多贡献，还是三进三出。秦国荣呢，曾年高三届国家队都要他，但每一届都打不上主力。如果说，赵达裕是因为表现太好，国家队放弃的话实在说不过去，秦国荣就是先天条件太好，舍不得放弃。到头来，成了国家队的边缘人。换句话说，鸡肋。

秦国荣在国家队很少有首发机会，比较重要的一次——1984长城杯决赛，对德甲球队曼海姆，对方主帅就是中国足球的老熟人——施拉普纳。因为半决赛中国打加拿大，贾秀全朱波两个人脑充血。在领先三四个球的绝对优势下，忍不了对手的挑衅，脑袋一热伸拳头，两个绝对主力红牌，决赛中国队后卫缺人，秦国荣就去打右后卫。

你看，国家队知道他是中场组织者，但也知道他没什么用，后卫缺人的时候就让他去跑龙套。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除了李中华秦国荣，上海队那拨人差不多都是那样的老克勒。朱有宏，连沪上新民晚报都送他个外号“慢半拍”，射门后有个招牌动作，就是慢吞吞垂着脑袋往回走，顺便一仰脖子，甩一甩他的秀发。

沾染了这类气质的上海队，得了一种无药可医的软骨病，顺风球踢起来有的是花头，一遇逆风战斗力锐减。

1985年上海杯邀请赛，上海队一举击败强敌荷甲劲旅鹿特丹（鹿特丹门将，便是1994世界杯荷兰队大门正选德胡伊），捧杯而还。一个月后足协杯上，上海队顺风顺水3比0轻取山东队，第三球是秦国荣任意球，一脚香蕉球开出，潇洒至极。可再过一个月，在决定升降级的甲级联赛上，上海队再遇山东，惨败0比4！两个月内的反差居然可以大到这种程度！

正是因为防守一塌糊涂，再输下去就有降级危险。王后军开始了他的新战术——532，这是学习1984欧洲杯上丹麦队的三后卫352踢法，两个边卫上去就是352，退回来就是532，老王算得上中国足坛最早实践三（五）后卫战术的，在世界上也属于领跑，说他一句“小诸葛”，老王也是受得起的，可是他管不住底下这帮爷叔。

1987年高丰文国家队刚成立，拉到巴西集训，短期留学。你想在正统媒体上，看到的中国队的报道会是什么？不外是“中国队挥汗苦练，巴西教练大加赞扬”之类的大水屁，对吧？

但是，《体育报》还是抖搂了一条：中国队一亮相，巴西教练阿尔米东·儒尼奥尔指着其中一名队员惊呼，“这是我见到的最有传球意识的中国球员！”然而留学即将结束，中国队回国前，巴西教练却推心置腹地对中国队说，这种人自大懒散，留在队中只会破坏全队团结，削弱战斗力，不如除之。

中国队就两名球员算得上中场组织者角色，一个李辉，一个秦国荣，李辉成为中国队绝对主力，决战东京，冲出亚洲立了功，你说，巴西教练说的那位兄台，是谁？

巴西之行结束后，中国队在奥运外围赛上再碰老冤家香港队。首回合作客香江，0比0打平，比赛后，队中李辉、秦国荣、杨宁三人，因对打替补不满，集体打了离队报告，人都已经到火车站了才被追回来。

当时老年问高丰文，“少了三员大将，行不行”，老高斩钉截铁，“我还有15个能战斗的队员！”

这就是有名的离队故事，在所有的正统报道中，都被用来赞扬老高的坚定。

但是这件事情上可以看出，秦国荣其实是个黄鱼脑子。你想，李辉是谁？曾、年两届国家队的中场核心，他要离队，真的是少了个主心骨。

杨宁又是谁？国家队的替补门将，基本没有上场机会的边缘人。

可是，李辉要离队，人家有的是本钱呵？国家队正要用他，当然非得答应他的条件，让他打主力。再说了，李辉一去，这中场组织者的角色不就只剩你秦国荣一个人了吗？你不就少个竞争者，主力不正好落到你秦国荣头上吗？你不是正好借机上位吗？    

黑社会谈判，相互之间讲数，也得看看自己的斤两，有几分本钱，秦国荣在国家队到底有什么本钱？

结果，他把自己跟李辉杨宁捆在了一起。

此人脑袋之简单之愚蠢，可见一斑。

要在今天，秦国荣肯定依然是老克勒，尤其中国足球人才奇缺，教练还得哄着他，求着他，也不会拿他怎么样的。他要出去露脸跑综艺，教练肯定睁一眼闭一眼。

但是，一跑综艺，他的心一定就野了，再也收不住了，综艺来钱多快呵？娱乐圈的饭多好吃呵？何必踢球，踢球多苦呵，大热天火炉还要训练，一身臭汗一身伤病。

别说踢足球的了，今天国家田径队不正有现成的这种例子吗？他心已经野了，再也不想练了，最后，只好开除。           

秦国荣，真的，可惜了一张好皮囊，内中空无一物，绣花枕头，说的就是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