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为“可持续发展”牺牲掉的“可持续性”

PSR，也就是“盈利与可持续发展规则”，是英超球迷本赛季经常会接触到的一个话题。从埃弗顿被扣分，到冬季转会窗突然特别的冷清，再到诺丁汉森林以及埃弗顿又被指控，以及各家俱乐部的财报年表相关等等，这个词汇都曾频繁地出现。这无形中给了人们一种感觉：向来阔气的英超并不完全健康，而现在管理者们要开始动真格了，挤水分戳泡沫，总之就是畸形发展不可取。

至于PSR是不是真能够达到预想的效果，目前还不得知，若从埃弗顿扣分一事还能上诉减刑成功来看，恐怕很悬。条条框框虽然确实会带来不少限制，但仅指望用它就彻底转变各家球会的思路，不再大手大脚只“安安静静地过日子”，那恐怕是痴人说梦。而就当下而言，PSR的压力似乎还催生了一些并不像是可持续也并不健康的做法——尤其是对球员而言。

本周稍早时刻，英超热刺和纽卡斯尔联队同时确认了一项新的商业赛安排，数月后两队将远赴澳大利亚向当地球迷献艺。这原本是稀松平常的小事，哪家俱乐部不会趁着两赛季之间的空隙去海外捞金？但重点在于这一场不是安排在“季前”而是“季后”。5月22日，英超最后一轮（5月19日）结束后3天，两队球员就得在远离英国1.6万公里之外的澳大利亚墨尔本展开对垒。然后纽卡斯尔还要在5月24日与澳超全明星队再战一场。

可能有球迷会说：不就是一场友谊赛么？又不像联赛要真刀真枪，而且英超球队本来就经常一周双赛，最后阶段再来一回想必也不是多大的考验。但整整一个赛季已经过去，球员“余电”早已不多，长途跋涉再参赛的被消耗量并不是这么算的。另外别忘了这个夏天原本就有点特别，由于欧洲杯和美洲杯的存在，部分球员在赛季结束后可是还有国家队的任务。原本他们可以先喘口气，稍微休整一番再到国家队报到，但现在像麦迪逊、特里皮尔、戈登和吉马良斯等有机会为国征战大赛的选手都得更加小心，他们的“恢复期”又被压缩了。

“索斯盖特因此感到头疼”，英媒的标题虽然略有一点夸张。毕竟比赛时间并没有比足总杯决赛（5月25日）和欧冠决赛（6月1日）更晚，但也正好说明两队的这一安排确实不会受到国家队的欢迎。目前还不确定包括英足总在内的各国足协是否会就此展开交涉，但基本可以确定的是，两家俱乐部的高层都希望本队能够“全力以赴”。就在本周，热刺首席执行官穆恩已经对外证实，该队将以全主力的姿态奔赴澳大利亚，唯一已确定不会随队前往的只有从莱比锡租借而来的前锋维尔纳。由于定好在今年结婚，德国人被允许留守欧洲，而其他球员除非有严重伤病或者情有可原的理由，否则都将在友谊赛中亮相。

听起来热刺会非常的“敬业”，也有观点认为他们是和主办方签了有相关保证的合同，这样的合同回报通常也会更高。从这里，你很难不会联想到更多的东西，比如为什么非得在赛季结束时搞商业赛？这样或许赚钱更多。因为经过夏天的调整，一些球星可能会离去。一些大牌又可能需要额外的休息时间，要凑齐球迷熟悉的阵容非常不容易，想卖高价恐怕会相对困难，一不小心还可能变成“诈骗”——万一大家期盼已久的名角伤了，又或者没准备好，那俱乐部在声誉上的损失可能会非同一般。

另外从PSR的角度来考虑，赶在财年结束轧账前走一趟穴，是否也是俱乐部在有意规避处罚？过去有一些取巧的做法，比如巴塞罗那和尤文图斯用阿图尔以及皮亚尼奇的交易来做账。而商业赛则是“辛苦钱”，光明正大，但什么时候记在账上可能会很重要。就像诺丁汉财务违规被扣4分这事，俱乐部方面一直强调“只要把卖布伦南·约翰逊的钱算进来，我们的亏损就没有超额”，但照规矩9月份卖人就是新赛季，要赶在6月底收钱才能平旧账。

当然，热刺和纽卡斯尔的想法或许并没有这么短浅，他们可能真是从长远角度考虑，在践行“可持续”的发展计划。毕竟从理论上来说，扩展海外市场正是提升俱乐部品牌影响力的一个重要环节。趁着澳籍主帅波斯特科格卢的蹿红，热刺此番奔赴澳洲就是趁热打铁想继续扩大突破口，这和此前他们在韩国大搞商业活动类似。顺带一提，今年热刺还会去孙兴慜的祖国，他们与拜仁的热身赛定于8月2日举行。

至于纽卡斯尔为什么也来掺和，甚至还要多踢一场，钱肯定是重要原因，扩展市场则是后话。尽管后台老板是坐拥千亿资金的沙特公共投资基金，受限于PSR，喜鹊还是无法肆意在转会市场上挥洒钞票——他们得靠自己多赚一些，然后“花钱额度”才能得到保障。如此也就形成了一种有些搞笑的状态，正如竞技网的评价：“有些球员正面临着不必要的环球旅行，比如纽卡斯尔的舍尔、伯恩、阿尔米龙和朗斯塔夫。到墨尔本时他们一个赛季可能已经踢了50场比赛，却要帮助俱乐部赚钱以便签下他们的替代者。”

身为2022-23赛季英超的最大黑马，纽卡也是本赛季英超伤病问题最严重的球队之一。究其原因，普遍看法是多线作战负荷过大，让之前凭借专注联赛才异军突起的球员们承受不起。目前纽卡的伤病名单上依然有一长串名字，而上周末又伤的中卫博特曼还迎来噩耗，因膝部韧带手术需要休养6到9个月。在这种前提下，俱乐部的“努力赚钱计划”就更显得像是对球员的纯纯压榨。

随着现代足球产业高度的商业化，各种赛事扩容甚至是新增，职业球员尤其是精英球员都面临着越来越重的负担。就此国际职业球员协会曾经在去年6月发布过一份题为《极端拥挤的日程：对球员健康与福祉的不利影响》的报告，并列举了一些糟糕的数据：比如乌拉圭国脚德阿拉斯凯塔曾一个赛季为参加比赛飞行了84791公里。这一距离足够绕地球两周；而43%的世界杯受访球员表示，他们经历了极度的精神疲劳。

依照国际职业球员协会的预测，如果对目前的趋势不加以阻止，那么在不久后的将来，顶尖球员一年的比赛量就有可能超过90场。而英格兰职业球员协会的一位发言人则曾忧心忡忡地表示：“对于很多球员来说，他们已经失去了明确的赛季概念。只是从一个比赛任务转到另一个比赛任务，根据需要在国家队和俱乐部之间转换。这样的状态完全不具备可持续性。”

但越来越多的负担真的可以被减轻么？就此业内人士曾经提过不少建议，例如孔帕尼的“限定球员每年最多踢60场”，但这种方案几乎无法实际操作，也没有得到真正的推进，倒是各种赛事“加塞”有增无减。除了像热刺纽卡这样的商业比赛，“正式大赛”在明年不也还要新增新版的32队世俱杯么？赚钱至上，球员的健康问题就被挤到后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