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姆已逝:羌活盛开的白花
痛!美人已逝。
从新闻里看到她,曾经的影像,美得像羌活盛开的白花,但此时,她已经成为木炭——还有最后呼吸。
看了一眼伤情通报,我闭上眼睛,无法呼吸。
第一个想法就是,让她走吧。
Let her go。
Let her go。
Let her go……
救助过不只一个烧伤病人,救活过全身重度烧伤65%到70%的孩子。
但美如拉姆,汽油焚身,90%面积极重度烧伤,那是无法逆转的伤害,和余生的无尽痛苦……让她走吧。真的。
又希望她还能幸存,活下来,至少让她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记挂她,有多少人希望她能够好好的。也许科技进步。也许……也许未来科技可以强大到再造一个碳基类人体,给拉姆。
给那些
被汽油烧毁的女人
被硫酸毁容的女人
被行割礼的女人
被杀伤割损肢体的女人
被推下悬崖的女人
能给那些被切成了块,推进下水道的女人吗?
她们的灵魂可能还在这世间的某个角落里徘徊,茫然不知归处。
文书网上显示285例杀妻案中,有6人被判处死刑。
烧死拉姆的罪犯有97.9%的概率可以继续活着
写到这里,泪目。
拉姆的生平履历从她被烧伤开始,已经在各大媒体反复播报:
观音桥人。
这可不是重庆观音桥,不是西部第一大步行商圈,而是位于边陲的一个无名小镇。
四川,阿坝州,观音桥镇,位于金川县。
(金川,就是在康乾时代曾经起兵造反,反抗失败的地方,大小金川,因此被写进历史,也在二月河的书里有浪漫悲壮的一笔)。
藏地多美人。
尤其是纯正的康巴藏人,男女皆美,都是那种面孔容长、高鼻凤目、牙齿雪白又平整的美。
我常常说她们是上帝失落在人间的初民。
神最早的手作痕迹还在,没有在后世的颠沛流离中变得鼻塌嘴歪、面目狰狞。
拉姆就是。
她生在自然里,长在自然里,如一朵羌活般,在她最美好的年龄,绽放最美好的笑容,这笑容,是工业社会里的稀罕。
而互联网将这稀罕单摘出来,速递给幻想着远方、原始和朴质之美的人们。
忍不住再写一句:拉姆是真美啊。
再牛逼的整形医生,也做不出那纯正、芬芳、自然中流淌着羞涩的笑脸,那么好的咬合的牙齿,那弧度的下颌角,和那双带着忧伤与甜蜜的眼眸。
这样的美人,如果在战争时期,那就是价值连城的和亲使者,她的笑容,可以倾国,亦可以倾城,可以发起一场战争,也可能终结一场战争。
所以,在互联网上走红是正常的。
没有意外的话,已经八十多万粉丝的她迟早会被专业mcn发现,然后大红大紫。
但这个世界上往往有很多让人痛苦的真相。
隔着时空,这世间多少人心中的白月光可能是一个男人的阶下囚,
多少人心中的女神,可能被一只残忍的手,摧折撕扯。
拉姆就是。
拉姆像太多的山野中生长的少女,在她远远没有认识到自己的美对这个世界是一种极其昂贵的奢侈品之前。就已经浑浑噩噩地恋爱:
“算是青梅竹马吧,十七八岁就和唐某呆在一起,后来就结婚,怀孕,生了孩子。”
甚至都不知道那是不是恋爱吧。
有那么一个人在一起,碰到的是他,就是他了。
拉姆不知道那高原之外的世界,不知道自己美如此值得珍惜,值得这世间多么大的善意——而等她知道的时候,已经为时太晚。
把唐某变成丈夫可能只需要一个念头,一个随大流的念头。
而把唐某变成前夫,拉姆丢了半条命。
唐某充满暴力倾向,新闻里没有他的照片,被采访者描述:他身材高大、面目粗犷。
还真见过类似的男人,年轻时可能真有那么点身强力壮的魅力,因为羁傲不驯、为所欲为在小姑娘眼里,蛮有特立独行的魅力和个性。但是,如果他们不能成熟、不能社会化、不能学会尊重女性,最终只能活成一条被暴力、戾气和野蛮的本能控制的野狗。
唐某娶到了拉姆。
应该说他已经用完了人生所有的幸运指数,一个又美又善,勤劳又善良的女子,还是自己的青梅竹马。
但他用光的不只是幸运,还有人基本的理性。
像所有的不知好歹的牲口一样,他不知道善待这样的女人,反而觉得可以尽情虐待她。
男人把女人看成自己的爱物,最高状态下,不过是把她当作装载自己全能自恋的器皿,幻梦投影的白布。普通情况下,不过是一个装饰品、不插电的机器人,更低水准的情况下,不过是一个有色香味的飞机杯。
因为这个物能够去满足他的需求,故此,他执着地去抓住它,并声称自己爱她,不能没有她。
一旦他可能失去,他便会如被破坏了全能自恋的儿童般,发起癫狂,毁掉她,打碎她,杀了她。
这与真爱的区别,就像人爱羊肉和爱一只羊的区别。
拉姆过去对生活要求非常低,在她成为了网红,有几十万粉丝时,对生活要求依然很低。
她风雨无阻上山去挖羌活,吃极其俭省的伙食。
她希望把儿子接回到身边,两个孩子成了唐某绑架她的人质。
不管她多么爱孩子,不管唐某对她施加了多少次暴力——这在大多数保护女性权益的国家地区里。都会毫无疑问被判定不适合带孩子,但在离婚时,两个孩子还都被判给了唐某。
她可以每周一次探视孩子。
想也不用想,这样的探视,给了那个暴力男持续接触她的机会,也给了持续加害的她的可能。
就算是这样,拉姆还是像一朵羌活,在苦寒、高热、干旱中,爆发出强大的生命里。
我默默看了我能找到的她所有的视频:
她真的很像一丛洁白的花,在旱地里开放,摇曳生姿,幽静吐芳。
而那美丽姿态,原本在荧屏、t台可以价值连城。
如果她离开,如果她逃离观音桥,如果有很好的机构或公司带她在一个城市里发展落脚,她是比李子柒更有价值的网红。
她是真正的原生态之美。
她代表真正的贫苦而依然绽放的人们。
所有的这些故事,在现代社会,都可以成为流量,继而成为直接变现的商品。
我从来都鼓励穷人抓住机会,哪怕是讲述自己的不幸去争取流量——他们为什么不能这样做?如果从出生,只有苦难加身,那为什么他们兜售苦难来改善生活?
互联网完全可能让她过上比较好的生活。
但她……拒绝离开观音桥。
因为唐某手里有人质。
如果她一直单身,如果她和唐某没有两个孩子,也许,她搭上顺风车就走了。
但她被两个孩子牢牢拴住。
也被“父亲年迈”留下。
她承担了一个人之外的其他责任,最终,还被点了一把火。
期间,离婚、报警、起诉离婚、被殴打,她如羔羊一样被任意宰割,唐某的暴力不断升级,始终没有任何力量阻止他。
从家庭到社会,到当地的警务力量。
警察说:“这毕竟是家务事。”
如果拉姆已经离开了观音桥,生活在大城市,她可能也会听到这句话,但频率会少很多。
在文明一点的城市里,警察渐渐的已经不再这样说了。
也希望拉姆事件以后,更多的警察意识到,这不是家务事,而是一个女人的生与死。
拉姆最终凋零。
就像她亲手采摘的那些羌活。
在风雨苦寒里萌芽、成长、倔强地开花,最终却被攫取,压榨,在火焰里炮制。
安息!拉姆!
来源:女拳文化